基本案情
    1994年，李某和杜某在郑州市民政局登记结婚。1997年，两人移居国外，后均加入外国国籍。2010年，两人回国投资，创办企业。随后，两人大约每年有一半的时间在国内工作、生活。2017年，两人在国外分居。2024年，杜某作为原告，在国外居住地的法院提起离婚诉讼，法院判决准许双方离婚、分割夫妻共同财产、杜某向李某支付配偶赡养费等。
    今年6月，李某向郑州市中级法院申请确认国外法院作出的离婚判决在中国领域内具有法律效力。
裁判结果
    法院认为，我国国籍法第三条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不承认中国公民具有双重国籍。”该法第九条规定：“定居外国的中国公民，自愿加入或取得外国国籍的，即自动丧失中国国籍。”本案中，李某和杜某于1997年移居国外，后均加入外国国籍。根据我国国籍法的规定，两人加入外国国籍后，自动丧失中国国籍，两人虽然是华人，但根据我国法律已属于外国公民。《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受理申请承认外国法院离婚判决案件有关问题的规定》第二条规定：“外国公民向人民法院申请承认外国法院离婚判决，如果其离婚的原配偶是中国公民的，人民法院应予受理；如果其离婚的原配偶是外国公民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但可告知其直接向婚姻登记机关申请再婚登记。”李某、杜某均为外国公民，离婚判决由外国法院作出，虽然两人近年来在国内工作、生活时间较长，但两人的离婚判决仍然属于两个外国公民之间的离婚判决，故郑州市中级法院裁定对李某的申请不予受理。
法官说法
    认定外国法院离婚判决在国内的法律效力时，应该注意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外国法院的判决并不当然在我国具有效力。很多国家都规定，外国法院的判决并不当然在本国具有法律效力，这是一个国家行使司法主权的必然要求。根据我国民事诉讼法的规定，外国法院作出的发生法律效力的判决、裁定，需要人民法院承认和执行的，可以由当事人直接向有管辖权的中级人民法院申请承认和执行，也可以由外国法院依照该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缔结或者参加的国际条约的规定，或者按照互惠原则，请求人民法院承认和执行。据此，外国法院的判决如需在我国得到承认或者执行，需要由我国有管辖权的中级法院进行审查，然后裁定是否承认该外国法院判决的效力。这一行为被称作国际司法协助。
    第二，国际司法协助的互惠原则和公共秩序保留。根据我国民事诉讼法的规定，人民法院对申请或者请求承认和执行外国法院作出的发生法律效力的判决、裁定，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缔结或者参加的国际条约，或者按照互惠原则进行审查后，认为不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法律的基本原则且不损害国家主权、安全、社会公共利益的，裁定承认其效力；需要执行的，发出执行令，依照本法的有关规定执行。据此，如果我国和作出生效判决的国家缔结了双边条约或者共同加入了多边条约，则我国法院可依照国际条约的规定认定该国法院生效判决的效力。如果不存在上述情形，我国法院需要审查是否存在司法互惠事实，即在同类案件中，该国是否承认我国法院作出的生效判决，如果该国有承认我国法院作出的生效判决的先例，则我国按照互惠原则，对同类案件承认该国法院作出的生效判决。如果该国曾经对我国法院作出的生效判决不予承认，则根据对等原则，我国法院对该国法院作出的生效判决也不予承认。除此之外，如果承认该外国法院判决会损害我国国家主权、安全、社会公共利益，我国法院则不予承认，此即公共秩序保留。
    第三，国籍认定是国际司法协助的前提条件。涉及国际司法协助，需要承认、执行外国法院判决的情形，主要是有财产需要在我国执行的财产案件，以及我国公民需要再婚、继承遗产的身份案件。《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民法院受理申请承认外国法院离婚判决案件有关问题的规定》第二条规定：“外国公民向人民法院申请承认外国法院离婚判决，如果其离婚的原配偶是中国公民的，人民法院应予受理；如果其离婚的原配偶是外国公民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但可告知其直接向婚姻登记机关申请再婚登记。”该规定集中体现了保护中国公民权益、避免司法资源过度投入、对国际事务审慎负责的精神。我国公民向人民法院申请承认外国法院作出的离婚判决，我国法院当然受理。外国公民向人民法院申请承认外国法院作出的离婚判决，如果与其离婚的人是中国公民，我国法院也受理。这就意味着，凡是涉及中国公民的离婚判决，人民法院均予受理，这是国家保护我国公民权益在司法领域的具体体现。但是，如果离婚的双方均是外国公民，则我国法院不予受理。两个外国公民之间的离婚判决，与我国缺乏法律上的联系，最高法作出上述规定，避免了司法资源的过度投入，同时也能避免陷入像某些国家那样“长臂管辖”而被国际社会诟病，这体现出我国对国际事务审慎负责的态度。 （邢永亮郑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