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到了，又见柿子熟了。
    但我家门前的柿子再也看不到了。前年，因父亲无暇照料，它又不适应邻居的修剪，慢慢枯死了。如今，家门口只剩一棵石榴树孤单地立着，上面零零星星挂了十来个石榴。
    没有了柿树的陪伴，石榴树的生机也慢慢退去了。
    这两棵树都是数年前父亲跑了十多公里买来的好品种。他说，这是为我栽的，让我吃上家里的果子，惦念家的味道。
    每到金秋时节，累累硕果挂在枝头，红黄一片，煞是喜人。柿子虽然个头不大，但清甜可口，令人回味无穷，不愧是父亲精心选的好品种。
    父亲做了一辈子医务工作。工作中，他爱岗敬业，谨小慎微；生活中，他为人热情，乐于助人。他默默无闻地工作，只换来了唯一的荣誉——原卫生部颁发的三十年从医优秀工作者奖章。他的生活平淡无奇，爱抽抽烟、下下棋，没有什么耀眼的光环，还因为不争不抢总吃亏，让我在幼小时期吃尽了苦头，尝尽了酸甜苦辣。因为父亲的普通，以至于我有段时期很看不起父亲，觉得他胸无大志，没什么远大理想，没有干出一番令人刮目相看的事业。所以，我早早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混出个样儿来，要让别人“看得起”，要为国家、社会作贡献，不能像父亲那样“窝囊”一辈子。
    后来我才逐渐发觉自己的观点极其荒谬。人生在世，职业并无高低贵贱之分，守住平淡亦是难得。只要衣食无忧，吃穿不愁，有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有一个温馨和睦的家庭，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这就是天大的幸福了。我以前看不起的父亲，其实正是千千万万个普通人的代表。他是那么平和豁达、与世无争，所以进入耄耋之年后身体依然康健，没有那么多的慢性病。也正是因为这份豁达，所以在我平时只顾埋头苦干工作鲜有时间看望、陪伴他时，他才会从不计较，还轻声抚慰，减轻我的愧疚和不安，叮嘱我干好工作，不要做违反法律原则的事情。
    父亲身体好，让我很难意识到他已经老了。我从未想到，父亲会去得这么早。庚子年春节过后，疫情防控攻坚仗打响了，我从大年初一就忙起来，连续数月未能休息，和同事一起不分昼夜奋战在一线。父亲在过完生日后不久，因一场感冒引发各种疾病，造成多器官衰竭。经过9天全力救治后，他还是离开了我们。
    在父亲住进医院那天，我就有了预感，觉得他怕是撑不过去了。那一瞬间，我被将要失去父亲的恐惧支配，感到极为无助。又想到连续数月未曾在他面前尽一次孝，我心中又满是酸楚。
    我毫不犹豫请了假，除了有要事不得不去单位处理，其余时间全都陪伴在父亲身边，也算尽了一点孝道，弥补一下对父亲的亏欠。
    但这，也仅仅是对自己的安慰吧。于父亲，他时常陷入昏迷，却是难以感受这份孝心了。
    父亲驾鹤西去后，我的心痛如刀割。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每每想起父亲都陷入这种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转眼，父亲离开已近半年。现在的我越来越认识到，自己做人的境界和父亲相比还有很多差距。父亲在潜移默化中教会我的东西，愈来愈显得珍贵。父亲的恩情我此生再也无法报答，只能在默默向他说一句：“来生咱还做父子吧，我还做您的儿子。”
  （作者单位：项城市公安局）